小男孩上課時總是躁動不安、筆轉來轉去、不停講話、愛搗蛋,
老師氣到抓狂,罵他:「你沒指望了!你做什麼事都不會成功!」
但這個被診斷為「注意力不足過動症」(Attention Deficit Hyperactivity Disorder,ADHD,簡稱過動症)的小男孩讓老師「失望」了。十多年後,他在北京奧運奪得八面游泳金牌,創下單屆最多金的紀錄。世人會記得這個名字─麥可.菲爾普斯(Michael Phelps)。
台灣也有不少「小菲爾普斯」。多位兒童青少年心智(精神)科醫師表示,門診有六、七成是過動症病人。盛行率的調查則顯示台灣約有5~8%的孩童有過動症,也就是每12~20個孩子就有一個有過動困擾,算起來小學25人的班級每班可能有1~2個過動兒。
過動症的成因還沒有完全定論,但主要認為是因大腦前額葉的活動較低、細胞活性不佳,而且神經傳導物質(如多巴胺、正腎上腺素)分泌不足,造成這個區域原本的行為抑制、抗拒分心、控制活動等功能無法發揮,導致特別容易有注意力不足、衝動和過動的行為。有人只有注意力不足的問題,也有人注意力不足、過動、衝動三種症狀都有。
目前研究認為過動症跟遺傳因素較有關。
過動「後遺症」多,愈拖愈難治
好動可以視為一種特質,但當它明顯變成困擾、影響生活,就值得注意。
台灣兒童青少年精神醫學會理事長、林口長庚兒童心智科主治醫師張學說,過動症在兒童階段症狀侷限於單純的過動、衝動、不專心,但如果不治療,到青少年就可能演變為對立反抗、人際關係亮紅燈、課業嚴重落後,甚至出現退學、犯罪、成癮等狀況,並延續到成年,當兵與就業都狀況連連,衝擊可能長達一生。她建議在症狀單純時就治療,否則會愈來愈難治。
研究顯示,藥物配合行為治療是改善過動症最有效的方式。很多家長不願給孩子服藥,擔心影響發育;也有傳言說過動症藥物跟某些毒品成份相同,會讓人上癮。台北馬偕兒童心智科主治醫師臧汝芬澄清,藥物的功能是活化大腦,把大腦欠缺的神經傳導物質補給它,絕對不是毒品。已有大型研究證實,這些藥物不傷腦、不傷肝,也不會成癮或影響發育。
張學說,藥物的副作用(影響食慾等)可以透過調整劑量來控制,比如週末、寒暑假暫時停藥,「藥物治療的好處大於不治療。」
身為兩個過動兒的媽媽,赤子心過動症協會祕書長蔡美馨可以體會家長擔心藥物副作用的心情,但她也提醒,要思考藥物的正作用,兩害相權取其輕,經適切的醫療介入幫助孩子適應,繼而發揮社會生產力,而不是變社會隱憂。
而且,如果控制得宜,孩子未必需要長期、終身服藥。她兒子高二時經醫師診斷可以停藥,目前在工作,狀況不錯。
多位醫師強調,藥物並非萬靈丹,它可以改善過動症的症狀,但孩子的行為和習慣不會完全自動變好,要靠父母和老師學習行為改變技巧,並耐心教給孩子(即行為治療)。三總兒童青少年精神科主任葉啟斌比喻,藥物像地基,先打穩地基,才能往上蓋房子。藥物和行為治療雙管齊下,才是完整、有效的治療。
父母該扮演孩子的個案管理師
不只過動症,孩子各種情緒、精神困擾往往不是單靠吃藥就會好,需要醫療、家庭、學校形成「黃金三角」,才能幫孩子度過難關。
台北榮總精神部暨兒童青少年精神科主任陳映雪建議父母,從孩子小時候就要維持良好的親子關係,孩子有話都願意講、敢講,萬一孩子有任何困擾,父母才能及早察覺,不會到事情嚴重時才處理。
葉啟斌說,父母要當孩子的個案管理師,清楚知道孩子的困難、需要什麼、家庭的優勢與困境,才能為孩子做最好的決定,真正幫對忙。
老師也是孩子的貴人,但特教資源卻嚴重不足。以過動兒為例,接受特教的孩子不到兩成,也是台北市特殊教育鑑定就學輔導會鑑輔委員的蔡美馨指出,輔導這些孩子應有明確的主責單位,由教師、特教老師、輔導老師團隊合作,協同家長促成孩子發揮潛能。
葉啟斌曾幫一個過動兒開診斷書,媽媽拿去給老師,希望爭取特教資源。結果老師傳話回來:「診斷書能不能寫得更詳細一點,告訴老師該怎麼教這些小孩。」葉啟斌傻眼,因為診斷書寫得再怎麼詳細,也不能囊括所有的事,這已是特教層面的事,難道學校不該幫助老師嗎?
「就養、就醫、就學、就業每一環節都重要,我們才不會在孩子人際、學習、社會適應發生困難時,徒呼負負,」蔡美馨說。
「過去我們不重視兒童青少年精神健康,現在開始驗收『成果』了,」臧汝芬直言。
比如,校園霸凌事件的加害者,應該不少已有情緒障礙;前陣子一對高中生情侶跳樓自殺,也絕不是父母反對交往那麼簡單。「很多風險因子跟這些孩子同行很久了,只是過去從來沒有人幫忙他們。」
她認為不是把這些孩子交給警察或輔導老師就沒事了,而應該做學校心理學(school psychology)研究,全面了解孩子的成長過程中有哪些不利因素,及早介入,減輕惡性循環的殺傷力。「現在不做,將來我們付出的社會成本更高。」
文.張靜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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